汝復欲知，無上菩提，令汝速證，安樂解脫，寂靜妙常，亦汝六根，更非他物。

                                                                                                -----楞嚴經

       由於從事輔導工作，有機會接觸青少年的內心世界，在這些年輕人身上，常看到 自己過往的影子。每在他們離開諮商室後尋思，以前我看得天大地大的那些煩惱，現在哪兒去了？

    生命是流動的。

    而我是在輔導學生時，益發見證到這一點。

    像煩惱、恐懼、無聊、罪惡感等等被認為是應除之而後快的情緒經驗是怎麼形成的？我們又能從其中學到什麼？

    由於近來在輔導學生時，應用到一門行為改變技術──「神經語言學」( Neuro Linguistic Programming,NLP)，透過實踐，讓我更好奇去問的是：我們是怎樣『學 會』煩惱的？又是如何在不同的情境下，『決定』讓自己煩惱？

    我想提一下創立迄今二十年的「神經語言學」（NLP）在這方面的觀點。這門學科 的命名方式就描述了它對主觀經驗的界定。

    N：Neuro（神經），指的是人們內在訊息的編碼、組成型式和傳送方式。例如各種情緒經驗的構成，可以經由訊息元素的還原和重新組裝，而改變其原有的性質。

    L：Linguistic（語言），指口語或非口語，對內和對外的溝通和描述。透過對內      的描述，我們界定了自己；經由對外的描述，我們認知了世界。而這描述是可以更新的。

    P：Programming（動態的程式、程序），指的是人類系統形成的過程中，一些固定的學習模式。例如害怕或擔心，其實是經由一定的學習歷程而「固著」下來的。      倒轉或重新排序此一歷程，也會重新架構(reframe)出一個不同的心理狀態（state)。

    這門學科的一項很重要的基本假設是：我們是透過心靈的地圖來認識這世界並體驗生活的一切；而地圖並非實地，主觀經驗也非實存的現實（reality）。而主觀經驗是由影像、聲音、感覺、氣味等組成的。

    由於常要處理學生們的情緒，NLP 有不少技術可以運用。其中用來經驗情緒變動的，有一種很簡單的方式，就是運用內在經驗的基本組成編碼（NLP 稱為 submodality，次感元）。根據 NLP 的觀察和假設，人有視、聽、嗅、味、觸等五種感官，而記憶 、內在經驗都是這五種感官元素以某種型式組成在神經系統中。

    可以實驗一下，想像一個愉快的經驗，當你在想像或回憶時，是否能創造或回到一個情境、一個影像？當你在內在「看」到這影像時，把這影像圖片拉近一點，放大一點，或更亮一點，這會伴隨著什麼樣的感受？再想像一個不愉快的經驗，當這影像畫面出現時，把它縮小、拉遠，或慢慢調暗，這又帶來什麼樣的感受？如果想像這不快的影像是一個銀幕畫面，讓這銀幕從角落慢慢燒起來，直到燒完剩下灰燼……感受如何？如果把這銀幕捲成一團，丟到遠遠的後方……感受又如何？   

    我們是在玩阿Q 的精神勝利法嗎？或者換一個角度思考，我們似乎常是沒有選擇地讓內在經驗以一種固著僵化的方式組成（如視覺畫面），而造就我們的喜怒哀樂。

     生命的本質或許是流動不居的，只要我們能夠覺察，而選擇就有，自由就在。

    希望能夠脫離無時糾纏而又難以控制的情緒困擾，是我在和青少年工作中常遇到的挑戰。還記得有一位國三的男學生來找我，扭捏地提到，讀書時常會分心去想到一些不該想的事。在徵得他的同意後，我導引他（進入淺的入神狀態trance）喚出那些讓他分心又帶來罪惡感的情慾影像，為裡面的肉體塗上綠色，再迅速地變得極大（當你眼中只能看到幾個巨大的毛細孔時，原先附著在這色相上面的感覺是會變質的），經過幾次的快速變化，他的困擾解除了（而我的疑惑才正開始…）。

    我是不是能為他決定他的情緒或好惡？當然在當時，我又加安裝了一個「情境裝置」，讓這個「去情慾重組架構」只在他讀書時啟動，以免類化到他其他的情境或影響到他往後的發展。即便如此，輔導的倫理考量──誰有權來決定另一個生命的經驗走向？──仍然浮現。

    除此之外，人類情緒經驗的可變動性也深深衝擊我。

    學習和應用 NLP，讓我震撼的，不是它的『神效』，而是它所揭露的，對人類主觀經驗的本質性和各種可能性的重新思考。或許，如同 NLP的一位創始人所說的，它是一種教育過程；而它的影響，是有可能解除限制，帶來更多選擇和自由。

    透過內在經驗感官元素的重組，使學生鬆動原有的固著，讓他經驗到他還有別種選擇（別種經驗組成）──原有的經驗組成並非絕對、單一（實有、唯一）。透過這樣的體驗和覺察，那麼他或許有機會跳脫出來重新選擇和再決定.....

     生命可以自由，因為它本是一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