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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我是女的」~ 一個「女性靈修」的心路歷程---葉寶貴修女
2006/05/26
在那一夜,就在兩週避靜即將出靜的最後一個晚上,臨睡前躺在床上,忽然由內心深處冒出了這句話:「我恨我是女的!」我先是被這話嚇了一跳:「我恨我是女的?」怎麼會呢?接著內心湧出一股深深的釋放感,五十多年的綑綁終於得到釋放!
心理學上的說詞:「五歲定終身!」已經成了眾所週知的觀念,但實際上能真正體驗到那段日子對一生的影響,還真得經過一番歷程!2005年初,我們修會請了印度籍的耶穌會神父Fr. Vijayanand來台為我們帶領為期兩週的避靜。神父一開始要我們先寫下一生受傷經驗的生命史,然後再一個事件、一個事件地作負面情緒釋放的祈禱。我寫下的第一個生命受傷事件是我的出生性別。
我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頭有兩個姊姊,一個哥哥。家人期盼第四個是個男的,因為我祖父是招贅的,爸爸是獨子,所以哥哥必須繼承祖母這邊的香火,如果老四是男的就可以繼承祖父這邊的香火,並且祖父當時已經病重,因此我的出生似乎給家人帶來極大的失望。後來,我祖父又多活了兩年多,一直到弟弟出生四個月後才去世。香火觀念在文化傳承之下,影響還真大。
意識到自己剛出生時不受歡迎,還是長大之後聽到父母提及小時候點點滴滴的小故事,拼湊得知。我的出生戶口晚報了三個月,名字也是較晚才取的。記得父母提及取我名字的故事是:有一天我的姨丈來到我家,看到小嬰兒就問叫什麼名字,父親回應說可能不想要,所以也沒取名字。姨丈就回答說:「查甫是寶,查某也是寶!姊姊叫寶琴,就叫她寶貴好了。」我後來常想,姨丈還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天使(第一位貴人),如果沒有他為我命名,可能我的名字不是叫「罔腰」、「罔市」就是叫「招弟」、「招男」了。
另有一個故事,也是夠傷害小小心靈的。父母曾說,小時候因他們做生意忙,將我放在嬰兒車裡,只有餵奶時才抱。有一天,他們驚奇地發現「寶貴可以走路了!」當時聽來就覺得心酸,有一陣子,當抱起親人的小嬰兒時,還會一陣心痛,哀傷自己小時候都很少被抱過、被逗過。這兩個故事描繪出我剛出生三個月中,心靈所感應的創傷。
1996年在美國一個方濟靈修中心接受帶領指導避靜的專業訓練。其中有一週我們需接受導師的避靜指導。在這次避靜當中,和以往的指導避靜一樣,我很快就進入寧靜之中,但是到了第三、四天左右就再也很難深入,感覺內心深處好像有一個黑洞,我害怕跳進去。當我的指導神師聽到我描述心中有個黑洞時,就要我做解夢。我告訴他,很少作夢,他要我當天晚上就將筆記本與筆放在床邊,半夜裡有夢就爬起來記下來。就此開始了我長達五、六年的解夢靈修旅程。在解夢的第二個月時,有一次夢見一位女士邀請我去她的住處,我知道這位女士是我的陰影(依據榮格的理論),許久以來一直被我忽視。這兩個月來由於意識到忽視她,在夢中已經與她建立了相當程度的友好關係,所以我就很高興的接受她的邀請,心想進入她的住處時,要知心地與她暢聊一番。她引我進入一個地窖,請我坐下,在我們兩人中間有個茶几,茶几上有個黃暈的光球,煥發出溫馨祥和的光芒,此時此刻一切的話語都是多餘的。我就在如此祥和的情境中醒過來。後來解此夢時,知道我已經與我的陰影修和,我見到了內在圓融的生命。
因此,在這次內在自由避靜時,當神父聽到我嬰兒期的生命故事,就吩咐我一定要從此事開始做起。我告訴他,幾年前解夢時,我已經處理了性別問題了,但神父仍然認為那是不同的,因為情緒部分一定還沒處理好。所以我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做嬰兒期的創傷經驗。這一躺,躺了我四、五天,專注重複地唸:「我很難過,我很難過,我是女的,沒人要我,我很難過」,不過感覺就是出不來,不太清楚那個小嬰兒的感覺是什麼。最後躺到全身僵冷,好想在此時呼求主基督如同碰觸那十二歲將死的小女孩(路840-56)般的來碰觸我,但忽而想到神父說在做的當中不要祈禱,我想也是,此時祈禱事實上是一種逃避跳開的心理。我就繼續重複專注地唸,慢慢地從膝蓋處好像有一股暖流往上往下流,感受到身體慢慢暖和了起來。一股「淡淡的憂傷的感覺」也漸漸升起,對於這股「淡淡憂傷的感覺」似乎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它是我從小到大常有的感覺!此時恍然大悟,原來這感覺的根源就在嬰兒期!
神父認為「來自嬰兒期的不被接受的創傷」是最難醫治的創傷之一,他認為我需要對父母的不接受我做「報復」。我當時覺得這怎麼可能,當父母接受我之後,我在家中還蠻被善待的,尤其是後來我與父母的關係也非常的親密,我怎麼可以「報復」父母!因此,2005年初的這兩週避靜,做到一個程度就無法繼續做下去。
同年底,我正好有一個機會去印度,就去神父的修院,再做了兩週的避靜。這次我略過嬰兒期的事件,直接做最近幾年發生的受傷事件。當作到某一事件時,忽而感覺到那「不被接受」的情緒與嬰兒時的感覺如此相似。心裡深知,嬰兒時的受傷是我情緒中一個主要根結所在,我無所遁逃,必需徹底地去面對。因此,我又回去做嬰兒期的事件。這次慢慢地試圖「報復」父親,想起他們常會說:「某某人的孩子這麼的不孝,早知道他這麼不孝,在他出世時就該把他擂擂死(台語)」就想到父親當時知道我是個女的時,一定難過得真想把我擂擂死,我就試圖「報復」父親,把他給「殺了」!就在「報復」之後的那天晚上,這已是我兩週避靜的最後一個晚上,已經和神父談過,第二天早餐後就要先行離開(其他避靜者是做一個月的避靜)。就在那晚,臨睡前躺在床上,忽然心裡冒出:「我恨我是女的!」這句讓我如此震撼的話!
五十幾年來,除了在大學時代,穿破幾條牛仔褲,無意識地想當男生外,大部分的時間裡我都很努力地在說服自己「當女生真好!」這也包括我從事女性神學的研究與對天主教胚芽婦女關懷協會的投身。「我恨我是女的!」這句由生命深處發出的話語,對我的生命來說,可能會是一個大翻轉的經驗。 現在幡然醒悟到過往一生一直活在如此巨大的受傷陰影籠罩下,五十多年來,這是第一次讓最深的「真我」可以勇敢的呈現!
第二天清早,神父告訴大家我即將離開,也要我在彌撒中做分享。我這一部分的分享連神父也是第一次聽到。之後他告訴我,請我快速地將此心路歷程的分享寫給他。他認為太多的婦女都有類似的經驗,只是每次他要她們注意這事件時,多數婦女(當然包括修女在內)都會否認這事實。他認為我的分享或許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正視這個事實。不過,我也回應他說:「神父,我們不是不願意面對這事實,而是無能去面對這事實。如果我們有別的方面的缺陷或限度,經過努力或許可以改變,但是「身為女人」是一個終生無法改變的事實,因此為大部分的女性都是很難去面對與接受的。」神父也說,從今以後,我才要開始過「真正女人」的生活,這一點我頗同意。是的!唯有當我有勇氣承認「我恨我生而為女」,我才能真正擁抱我是女人的事實。
經歷此生命根源受傷經驗的療傷過程之後,最近我發現內在開始湧出一股渴望生命有所改變的力量,渴望深度活出女性生命的力量。我也深知,從今以後,無論在從事女性神學的研究,女性靈修的服事,以及婦女關懷的投身,角度與心態上都將會有所不同的。
2006/5/15
作者簡介:葉寶貴修女,瑪利亞方濟各傳教女修會會士,輔仁大學神學院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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